來到伊勢志摩一帶,最感興趣的應就算是海女文化了。
之前前來「御真珍島」,
其實倒不是真的對珍珠有興趣,而是想要一睹海女捕撈。
「海女」日文是「あま」,英文是日文羅馬拚音「AMA」,
跟日文海嘯一樣,原生於日本,問了日本友人,
原來最早僅有平假名,後來才有漢字及英文。
據說這古老職業已在日本存在有2000多年之久
(另一說是5000年前即有海女的蹤跡,
在鳥羽一帶曾挖掘來的鳥羽遺跡中,
就發現有距今3000年以上,
當時海女使用的鮑魚殼及鹿角製鑿子,即鮑魚起子),
早年潛水衣時,這些女性就穿其傳統海女服飾,
便隻身徒手潛入海裡,
捕取藏附在洞隙裡的貝類、附著在岩石上的藻類等漁師的工作,
後來開始面戴護目鏡,腰繫救生繩,潛入深海中,
加入垂石,並以尖刀撬下海底石上的珠貝。
別說昔日,即便今日光是看觀光性質的表演,數分鐘之內,
我著毛料大衣,
看著他們著淺薄的白罩杉、潛水衣下海,讓岸上的我如瞬間凝凍。
現今在人工養殖技術的發,機械捕撈作業便利,
加上海女工作辛苦,
唯一僅存在這職業的日本、韓國(濟洲島)兩國也面臨人力萎縮的問題,
而原來兩國想一同將這申請為世界遺產無形民俗文化財,
卻也在去年早一步由韓國申請走了,
所以雖然日本現在也想申請,但還在努力階段。
而為了讓外地來的訪客更認識海女文化,
除了有觀光性質表演的秀外,
更推薦來到「相差」一帶的「海女小屋」,
在他們工作後的小屋裡,吃著現烤海鮮,聽聽他們的人生故事。
目前全日本現役的海女約有2000名左右,
當中伊勢志摩一帶就佔了750名,
其中110名聚集在「相差」這地方,是全日本數量最多的,
說是海女故鄉可是名符其實,
也因此這一帶有兩三處專為觀光性質而蓋的海女小屋。
可別覺得不到位喔~
因下車處前來到這家觀光用的「〔相差かまど〕海女小屋」,
沿途便是現還海女們真正在使用的海女小屋,
其實有些破舊到有些讓我不可置信,
相反的,位於海崖側的這間觀光用海女小屋,
雖然簡樸,倒是窗口便是無敵海景。
其實旅行足跡也算踏遍日本各地,
這裡現烤海鮮美味自然不在話下,
但在其他地方倒也不是沒機會吃過,反而來訪這裡,
最期待的還是直接跟海女們聊聊天,聽聽他們的人生故事,
畢竟過去都是從一些外媒雜誌或電視專題,
甚或只是如日劇《小海女》更認識這職業。
因行程關係,最後只能預約早上10點的時段,
從鳥羽站來到「〔相差かまど〕海女小屋」將近40多分的路程,
沿途像是拋開了觀光,只有海與綠林,
行經海之博物館,便來到相差一帶。
註:海之博物館是喜歡的建築師內藤廣之作品,
很可惜來訪鳥羽三回,但因巴士行程關係,總苦無機會將它排入。
下車後,海潮味撲鼻而來,沿著石坂道,
來到懸崖側上唯一的〔相差かまど〕海女小屋。
迎接我們的現役海女,是一位63歲的中年婦人,
削瘦的體型加上緊緻白晳的皮膚,
有點無法想像得每天曝曬在太陽下、海水中的海女想像有些不同。
海女一年除了1~2月天氣太冷休息外,
其他除非因天候,幾乎是天天下海工作。
3-9月是昆布、鮑魚,11-12月為海參、海螺及牡蠣的季節。
一邊看她快手快腳地烤著新鮮海鮮,依季節的漁獲,
今日上桌烤物有大淺蛤、牡蠣、螺、桧扇貝(緋扇貝)及麻糬,
另還有一碗「あらめ(荒目)」,
這可是小屋底下海水淺岸處即可望見的一種褐色海藻。
雖從小屋望下方海眺望,便看見到處都是這種浮游海藻,
但海女說這可是這一帶海洋才特有的名物呢!
好奇她怎麼決定以海女為職?
「嫁到相差就心裡有打算做海女的打算,
所以不會潛水、不敢下水工作的人,
基本上也沒有人敢嫁來這村子。」
好在原來她也自認不愛讀書,所以很早早離開學校後,
便應徵觀光海女工作,
因此長時間潛水、在海中工作對她倒是駕輕就熟。
她也坦言,成為真正的海女跟跟過往純為觀光的完全是兩碼子事。
印象最深刻的便是才結婚一星期,就跟著婆婆練習當海女。
雖已是30多年前的事,但至今仍忘不了第一次當職業海女下水時,
那時正值冬日,清晨五點天色還一片昏暗,
便得起身去工作,那一幕至今仍深刻留駐在記憶中。
另一是對於捕撈的海鮮也並非那麼熟悉,她開玩笑的說,
以前在飯桌上曾吃過海參,但完全不知完整的海參在水中是什麼模樣,
所以開始跟著婆婆下海時,
常會有一無所獲或是應捕撈什麼才是值錢的而感到困惑。
在相差一帶,每天清晨會由漁協一早播放今日天氣概況後,
海女們就緒後就準備下水工作了。
每一次工作時間約2小時,工作完後,因海水溫度底,
大家便會在小屋裡換上乾的衣物後,
一邊碳火烤著食物、一邊暖著身,而這也是今日海女小屋的由來。
問她一樣吃這些東西呢?
「這些東西太貴了,能捕撈到這些當然趕快拿去賣錢。」
她看看桌上一盤烤物說,她們最多吃海螺肉,
其他多數東西就是大家會從家裡帶來自己做的年糕、蕃薯等等,
填飽肚子及補充一些熱量為主。
她這回也特別請了我們吃她自己做的方型麻糬,粉紅、鮮黃好繽紛。
她也誠實的說,因自己也沒有什麼特殊專長,
海女工作的平均報酬常一天就抵過上班族坐在辦公室好幾天,
所以多少也是為了家計而做,
在這一帶可自古有句名言:若養不起老公,就不配當個海女。
什麼!!!初聽到這句話,真是覺得太不可置信了,
記得在「御真珍島」看海女表演時,有印象聽到日本的海女有2種,
一是徒手海女,即持磯桶從岸邊潛入近海中捕撈,最常看到的便是這一種。
另一種則是夫婦海女,由夫妻搭檔乘船出海,
妻子負責潛水捕撈,丈夫則開船,(忘了有沒有或帶著繩索潛水?),
當海女捕撈完後,在船上的丈夫會負責拉繩。當時聽到還心想,
為什麼由女生下水,也好奇問了當地人,
有人說是因女生的脂肪較厚,較易浮起?有人則說是習俗。
(此問題我也不清楚真正原因是為什麼)
只是30多年也不是沒遇過與大海搏鬥的驚險瞬間。
好奇問了她這些年來歷經過什麼危險的情況嗎?
她先開玩笑的說:
「大概是我長得太兇了,曾經遇到鯊魚時,可把牠們嚇跑了!」
我露出一付不可置信表情後,她才笑說是開玩笑。
昔日沒有潛水衣這些技術配備,海女們下海捕撈,
穿的都是現在看他們一般身著的白衣,
這是因為白色薄衣在大海中有膨脹效果,
有時遇到危險如鯊魚,還能小起作用。
她的人生中就遇過三回遇到大鯊魚,
當下真的只是死命地不被發現,順利逃脫後才真鬆了口氣。
倒是過去沒有潛水衣時,
常會被身上的線因不注意被纏住或卡在石縫裡,
當時身上沒有利刃可以切割,眼見僅離海平面30公分,
僅管拼命地掙扎,奈何怎麼也上不去,
當下滿腦子映出海孩子的臉龐(她笑說完全沒有老公的臉),
心一靜,勇氣也來了,最後才掙脫浮出水面,有驚無險度過。
這是一個很辛苦的行業,即便現代設備提升了,但海女數卻快速遞減,
從昔日興盛時期曾高達萬名,至今僅剩1/5外,且年齡層偏大,
雖然這行業並沒有年齡限制,
目前相差一帶現役最高齡為83歲(答志島據說有到86歲),
雖之前因宣傳推動,有不少男性及年輕女性從都市返鄉,
但做了後才發現與理想落差大,所以紛紛去職的人更多。
雖然她沒有女兒,並沒不會有是否讓小孩承接海女的問題,
但她也說,光是過去這30多年,自己好幾度都因種種原因不想再做,
但或許是種天職或對家的使命感,
即便前一晚內心才淚訴不想再做的念頭,
但翌日一早聽到鄉長廣播時,
一如刷牙洗臉的慣性動作,打起精神又下海去。
問她何時打算退休?想了想,她回答可能會做到不能做的一天吧!
在海女小屋裡,吃著現役海女烤的海之幸,聽著她的故事,
淚水與海水同樣鹹鹹不是沒道理的,
總有悲歡交加、又充滿鬥志的一面。
好喜歡伊勢志摩一帶的海色,水既湛藍又清透,讓人望不見底,
卻有時又覺清澈到連石苔、海中浮遊物都如此鮮色。
社會百態,職業百種,行行皆有說不完的快樂與辛酸,
但我總對能堅持、又熱愛某一工作的人敬佩不已,願意專注,
職人的精神便慢慢散發出來了!
對我而言,盤中現烤海鮮固然美味,
但聽了海女的人生故事,對我更是難忘,
才一離開,便開始期待下回的再來訪。
另建議可一併拜訪海女們的 #神明神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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