返回東京時,與東京友人約吃飯,提到來訪埼玉,大家第一個反應便問我:是去盆栽美術館嗎?這裡一直是我的口袋名單,離東京也不遠,卻一直苦無機會前來,倒意外許多東京朋友心中,原來埼玉市的代表之一便是盆栽。
開始涉獵一些日本庭園、傳統日式和式間樣式起,發現日本人重視庭園美學,也在意空間裡的擺飾、留白與季節感,當中盆栽便成了獨特對於自然視野與四季的表現方式。在日本,四國的「鬼無」、「國分寺」與埼玉市都以盆栽村成為行家眼中的寶地外,許多大城市如東京等也有許多私人所設的小型展館,供觀賞、交流及交易。
2010年開幕的〔埼玉市立大宮盆栽美術館〕,是目前世界上唯一由政府設立的盆栽博物館,分成室戶及館內展示兩大區,所以除了展品本身,更有系統地分享盆栽相關的專門知識、周邊的盆器和水石外,並展示世界性的盆栽名品等常設展,另針對不同季節推出特別展。
(註:除部分戶外作品,美術館含室外作品均禁止攝影,本次為申請媒體攝影許可)
雖然盆栽自中國傳入日本,但真心覺得日本最能將盆栽的美發揮到極致,獨自欣賞、在空間裡帶出的美感,在一方天地裡,享受微觀帶來的曼妙視野與細膩的美。
盆栽,是微觀的世界,有別於壯闊大自然,但又要表現出自然大世界裡的藝術,所以與一般盆景最大的不同,便在於其藝術性強。盆栽多以以單株植物,栽種至固定容器中,得每日悉心照料、細心調整,才能表現出藝術美學的這一面。
也因此,與盆景不同在於其使用的陶瓷容器首重在「淺」,最多都在10~20公分的深度,以便用於對比種栽種的植物之高與大。
二是雖在生長期會以金屬鋼絲等調整枝幹樹形及方向,但盆栽的基礎是「自然」,這些人工的調整只是為了強化,而非改變。因為真正的盆栽師或愛好者,都不喜歡過度的人工造景,人有人的個性,同樣樹有樹的特質,如何展現獨一無二的個性也是盆栽藝術的一部分。
(下圖為館內我極喜歡的作品~由五葉松種植的青龍)
在盆栽美術館聽到一句很有意思的玩笑話,指初入盆栽世界的人,最常問的兩個問題:一是いくらですか(多少錢?),二是いくつ(樹齡多大)?
日本盆栽許多都是退休人士或有錢人的興趣,因不僅學問大,所費不貲外,主要得365天天澆水,定期修枝剪葉,甚至許多在室內觀景用的,也得白天時搬出戶外曬太陽,晚上再搬進來,可說照料、管理都麻煩,也因此流傳著,家有盆栽,絕對不能一家人同時出遊。
因盆淺關係,所以除了天天澆水外,每幾年也要換土,保持土壤的養分。
至於什麼樹種適合作為盆栽?
其實所有樹種都適合,只是對於生長速度過快的,相對較不適合。當然,種植也看不同國家,畢竟還是自然生長狀況,因此如緯度高低不同,所適合作為盆栽的樹種也略有不同。
以日本而言,最受歡迎的大概就是黑松或赤松,一來日本人向來喜歡松,二來氣候適合應性,三者松的樹型極美,四季常綠時節多,點綴空間甚是有美感。
光是聽完上述,還是覺得來到美術館或是盆栽村欣賞就好,畢竟在美術館裡,可欣賞到收集自全日本的佳作作品外,還能學到如何欣賞的方式,重要的是,在這裡如同四季的遞嬗,學習另一種美學,也收藏日本四季風情。
關於美,其實大家各有解讀。盆栽的世界亦同,創作者有自己的思考角度,但觀賞者同樣有自己想像樂趣,但先決條件是要明白欣賞盆栽的技巧,明白天,才知道其展現出的枝葉體態,如何撐起這一方天地裡意境獨特的小宇宙。
在〔大宮盆栽美術館〕聽著館內解說,原來欣賞盆栽可從五大方向~即「葉部、根腳、主幹、神(枯枝)、舍利(枯幹)」來欣賞外,最奧妙之處,便是自四面八方,不同的視野都有不同的新景象。
真正行家是蹲低,從下方往上看。
因盆栽是用以展現大自然的縮小之美,因此在欣賞時,除了平視,從上俯視外,最重要的學會以低角度向上仰望,植物的主幹到枝葉如同被數倍放上,這時盆栽栽種的好壞,便從這裡看出,其粗幹到枝末,搭配葉的生長,愈能展現其壯大與美麗形體,愈是功夫。(如下數圖,左為平視,右為由下往上的視野,大家即可做個比較)
其實據後來在盆栽村時,跟老闆聊天過程,才發現原來盆栽雖是對應於四季,但一般而言,扣除特殊如櫻花、梅花等樹種,多數在四月下旬~五月的新綠季節,是盆栽最美的季節。
這回或許時節不是最對,但也因此讓我愛上另一個部分,即「神(枯枝)、舍利(枯幹)」兩部分,又或合稱「神舍利(ジンシャリ)」,指的即盆栽樹幹白色的部分。
其實很奇妙,問了館方人員,這部分因長期無法得到陽光照射而形成,其實算是枯死的樹體,但卻不妨礙生長,相反地,許多用以展現如龍體或橫向面時,因色澤、幹枝紋理突出,不但更具立體感,且帶出盆栽極具美感而強靭的生命力,或許也因這如神蹟般、佛教中的舍利子的永恆存在,所以才得名「神舍利」吧!
進入〔大宮盆栽美術館〕,中廳由固定替換的大型盆栽開始,往左側入館,展館由序幕、畫廊、房內裝飾3大空間所組成。序幕區以圖文並茂方式,自盆栽歷史、使用工具、盆栽型態、栽種方法、觀賞方式都有做一完善解說;
畫廊區則由數盆不同主題、應時節的盆栽陳列在於上,透過燈光投射,視野角度,這如精品般的作品,如一幅幅珍稀之作,高高置於上,即便寧靜,卻極富深度與意涵,讓我自是好喜愛。
轉個彎,以傳統日式房打造出「真、行、草」三種主題,以壁龕為盆栽的擺設展區,端看盆栽在傳統和式空間裡,展現另一種四季美學及韻味。有趣的是,兩側主題各以方格及圓窗對應外,這才明白對於一些四季常綠如松樹,如何表現其四季感呢?
原來是透過兩盆不同樹種,如櫻花等來對比出其季節。另一方面,也可透過大小不同的盆栽,互相在空間裡運用,不會過度搶走彼此風采,又能傳達出日本「侘寂」之美,若說屋外是池泉式迴遊庭園,那這裡肯定是枯山水的意境了。
因從這裡後,便可連結戶外庭園,水池在中間,人如漫步在池泉式迴遊庭園裡。
30~40盆盆栽沿著小徑、池側一一擺上,以天、或樹林、或建築為背景,雖然涼庭部分正在施工,但完全不影響觀賞,因由一盆盆構築成自我的小世界,在這方天地中,盡情揮灑,而觀賞者則只須輕鬆遐想,風韻自然而來。
一直覺得盆栽是個既迷你又迷人的世界,集茁壯大樹、優雅枯枝、盤根錯結,將植物的開闊與細膩,孤傲與雅緻,全透過一盆盆的栽種,率性地呈現出大自然的四季多元,也悉心繪製出其各小細節,展現千百年來累積的美學功夫。
如今這座〔大宮盆栽美術館〕,是日本規模最大最完整的盆栽博物館,世界盆栽大會也常選定以此為主會場。(可參考網址:http://world-bonsai-saitama.jp/)
看似新穎的〔大宮盆栽美術館〕,其實淵源已久。其成立背後源起於附近的〔大宮盆栽村〕,而大宮盆栽村的形成又因1923年的關東大地震。
跟川越的菓子街有些類似的背景,江戶時期原本聚集於今日東京千馱木一帶,專以培育盆栽的「植木家」,在關東大地震而引起火災時而付之一炬,最後在尋覓新地點,重起爐灶的過程中,找到東京近郊的埼玉市大宮區,有著優良水源及肥沃土壤,漸漸在此形成「大宮盆栽村」,至今已有近90年歷史,全盛時間曾高達30多個盆栽園,如今雖然光景不在,僅留下六家,但因距離不遠,便步行前往當中的一家「芙蓉園」。
從美術館來到盆栽村,規格自然大不同,因盆栽村多以是專業交流、買賣、又或委託照顧,所以擺放上無法如美術館一樣,以空間為背景,多數是排排放,但每一家也有不少樹齡高達百年,甚至是500、700年樹齡的作品。
但來這裡,可看接觸到更生活面的盆栽,也才發現日本人對盆栽喜愛,包括哪些植物,初學者如何選購盆栽(當然台灣是無法帶入境的)、如何照料等。當然老闆也提及,會來到盆栽村的,多數都是已有經驗者,但這裡傳統美學,未來還是希望更多年輕人可以透過學習,傳承之餘,也提升自家空間的美感。
地址:埼玉市北區土呂町2-24-3
電話:048-780-2091
營業時間:9:00~16:30(11~2月16:00;週四/新年期間及換展期間休館)
門票:大人300日元,大學、高中生、老年人(65歲以上)150日元,中小學生100日元
交通:JR「土呂」站(東口)步行5分鐘,或東武野田線「北大宮」站步行10分鐘
網址:http://www.bonsai-art-museum.jp/
大宮盆栽村:http://www.bonsai-art-museum.jp/about/omiya/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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